这是太极图,源于易经中的太极思想,如果我们将其中的白色,理解为是儒家,将其中黑色,理解为是道家,或许就能明白传统哲学,乃至整个中国文化的伟大之处,它们之间相互交融、互相对抗,这才催生了一个与众不同的华夏文明,大家好,我是白同学,今天我们要说的就是——儒道合一。
儒道合一自诸子百家至今,已经过了近三千年的时间,曾经的百家思想至今依然活跃的,就只剩下了儒家和道家,想要学会儒道合一,就先要搞清楚它们之间的区别,我们先从儒家说起。
儒家源于春秋,起于孔子,传于孟子,其核心思想,就是教我们如何做一位君子;如果你学习儒家,首先就要格物致知,要拥有崇高的道德标准,并且要始终如一,要学会“己所不欲,勿施于人”,在教导别人之前,首先要反省自己,这个就是修身,齐家,治国,平天下,要有匡扶天下的理想,有无坚不摧的意志;作为一名儒者,从小就要认真学习,要“学而不厌,诲人不倦”,要“三人行,必有我师”,要“学而时习之,不亦说乎”,因为只有自己变得强大,才有可能去改变别人;长大后要学会礼制,学会克制欲望,要“仁远乎哉?我欲仁,斯仁至矣”,人类与禽兽最大的区别,就在于礼制和文明,禽兽无法控制欲望,但人类却能够克制欲望,不会成为欲望的奴隶;成年后面对世界,要避免自己成为小人,要学会用正确的方法逐利,这个就是“富贵不能淫,贫贱不能移,威武不能屈”,步入中年,要学会“为天地立心,为生民立命,为往圣继绝学,为万世开太平。”这些话听起来像是鸡汤,但如果没有哪些视国家为己任的先辈,或许也不会有我们现在的生活,如果再也没有了视国家为己任的人,那又会怎么样呢?
历史上有很多人,他们真正做到了“舍生取义”,叫做:“生,亦我所欲也,义,亦我所欲也。二者不可得兼,舍生而取义者也。”如果生在污浊的世界中,这样的人生肯定充满苦难,但苦难,就如同君子身上的佩剑,是我们对抗乱世的武器,此后“立德,立功,立言”,就成为了圣人的唯一标准,坦白来讲,儒家确实爱说大话,但传统文化中的家国情怀,我们所信仰的民族意识,就是源于儒家这种舍己为人的心态;我们再来看道家。
儒家让人不要做禽兽,而庄子却喜欢与禽兽为伍,道家起于老子,传于庄子,其核心思想,就是让我们不要成为君子,要学会顺其自然,无为而治;孟子讲成为圣人,庄子就说成为俗人,儒家信仰圣人,道家则厌恶圣人,庄子说,我就喜欢做个俗人,就想要放纵自我,人生来苦难,为什么不能活的轻松一些呢?如何能将痛苦的人生变得快乐,这个就是道家的精髓;一开始,庄子还说儒家就是道德的奴隶,把名声看的太过重要,这个叫做“执念”,到了后来,就直接撕破了脸皮,说儒家就是假仁假义,什么仁爱,什么礼制,已经变成了统治者的武器,每个人都追求名声,那就要出现争抢,到头来始终有人得不到名声,于是就出现了烦恼,当我们推崇读书时,总有人读不懂书,推崇美女时,总有人得不到美女,还有推崇富,但总要有人穷,推崇德,但总要有人无德,其实可以理解为是我们今天的内卷,庄子就是诸子百家中的“躺平学大师”。
从这里可以看出,儒家和道家有着严重的对立关系,儒家倡导“仁”,希望每个人都可以相互关爱,但道家倡导不仁,认为只要出现关爱,就会出现偏爱,这个就是不公平的来源,儒家倡导“有为”,希望每个人都要成为君子,有为的改变自己、改变世界,但道家却倡导“无为”,认为无为就是无不为,这个自然运转的世界不需要你有为,儒家是站在人的角度看世界,通篇都是人应该如何,人应该怎么怎么样,但道家却站在道的角度看世界,是一种跳出世俗的观念,这个就是儒道的对立关系,一个做加法,让自己学会什么,成为什么,不断地提高自己,一个做减法,叫做:“为道日损,损之又损,以至于无为。”如果再进一步就会发现,儒家讲的是拿得起,要承担巨大的责任,而道家讲的是放得下,要追求个体的本性,虽然它们的切入点不同,但却殊途同归,如果将这两门思想融合,也就看到了中华文明的伟大之处,明白了为什么一个历经苦难的文明,却能够屡次崛起,那怎样才能儒道合一呢?我们从一位人物说起。
千古文人春秋时期的范蠡lǐ,东汉时期的张良,还有三分天下的诸葛亮,几乎在每个朝代,都有一些儒道双修的人物,在影响、或改变着中国历史;余光中先生曾说过:如果要找一位古人去旅行,不要找李白,他太狂傲,不负责任;也不要找杜甫,他的一生太苦,会很丧;要找就找苏东坡,他是一个能让一切变得有趣的人;李白就是典型的道家人物,是一位超然于世的凡间诗仙,杜甫就是典型的儒家人物,是一位被人性暴打,却始终忧国忧民的儒家学者,而苏轼,就是一个儒道合一的人物;苏轼,常被人称为是“千古第一文人”,代表了北宋文学的最高水平,几乎每个人都说,苏东坡是个有趣的人,但他的履历却是这样的,21岁母亲去世,29岁妻子去世,30岁父亲去世,38岁被朝廷贬谪,43岁被捕入狱,差点身首异处,48岁儿子夭折,跌入人生低谷,57岁,第二任妻子去世,59岁,第三任妻子又去世,可以说苦难,贯穿了苏东坡的一生,既然这么苦,那为什么还会说他有趣呢?这个就是儒道合一的作用。
苏轼出生于四川眉山,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,在父亲苏洵的影响下,从小就接受着严格的儒家教育,到了21岁,心怀天下的苏轼进京应试;主考官欧阳修,在看到苏轼的卷子后,认为此等文章,只有自己的弟子曾巩才能写出来,于是为了避免别人说闲话,就给了一个第二的名次;后来欧阳修得知真相后,在京城中,大肆称赞苏轼的才气,这个时候,苏轼就走上了人生巅峰;同时在这一年,苏轼的母亲去世,面对生离死别,最容易引发人们对生命的思考,于是苏轼写道:“人生到处知何似,应似飞鸿踏雪泥,泥上偶然留指爪,鸿飞那复计东西。”在行文之中,少了一些儒家特色,已经有了佛道的感觉。
几年之后,妻子和父亲相继病逝,家中乱作一团,回朝之后,又赶上了王安石变法,苏轼上书谈论变法的弊病,结果被人排挤,调往了山东密州,也就是在密州期间,苏轼因思念亡妻,写下了《江城子》:“十年生死两茫茫,不思量,自难忘。”再之后,苏轼就迎来了人生之中最大的转折点——乌台诗案,被人陷害,差点身首异处,打入死牢后,王安石给宋神宗上书,说:圣朝不宜诛名士。而后又有苏辙、章惇dūn等一众亲人好友,纷纷为他开脱,这才将他救了回来,但死罪可免、活罪难逃,苏轼被贬到了黄州;也就是在这一年,苏轼写下了:“世事一场大梦,人生几度秋凉,夜来风叶已鸣廊。看取眉头鬓上”,这才真正走上了儒道结合的层次,那他应该如何面对残破的人生呢?
苏轼被贬后,因为是罪官,没有了俸禄,于是只能通过种地来补贴收入,也因此才有了“苏东坡”这个名号,另外他还亲手盖了间屋子,取名雪堂,白天种地,晚上就与好友喝酒,没有肉,就杀了用来耕地的牛,他发明了东坡肘子、东坡肉,甚至还为此写下了一篇《猪肉颂》,大家发现没有?这个时期的苏轼,就像是我们之前说过的邵雍一样,已经达到了一个全新的境界,也因此他在公元年,一连写下了六首诗词歌赋,其中就包含《赤壁赋》《后赤壁赋》《赤壁怀古》,这些永垂不朽的作品,也就是说这一年,苏轼就写下了两首必背古词,一篇必背古文;难道苏轼的后半生,就这样种地写诗了吗?没有,宋神宗去世后,因为宋哲宗年幼,所以朝政暂时交给了高太后,高太后启用了司马光,司马光则召回了苏轼,将他从一个罪官,立马就上升到了三品大员,从另一方面来说,苏轼一下就从道家思想中抽离了出来,重新回到了儒家的道路,开始针对变法,来修正这个国家曾经走过的错路,后来宋哲宗亲政后,又开始支持变法,苏轼又再次被贬到了海南,当时的海南属于蛮荒之地,宋哲宗其实就想让苏轼死在这里,于是苏轼又把儒家切换成了道家,道家隐世和看透,又让苏轼活了起来,而且活得逍遥自在,甚至还熬死了宋哲宗。
苏轼这一生,几乎没有过几天安生日子,去过杭州、密州、徐州,湖州、黄州、汝州,几乎一生都在漂泊,最后还死在了北归路上,但不管如何遭遇,他却始终都是一个乐天派,几乎走到哪里,就玩到哪里,最后一首《庐山烟雨》,写道:庐山烟雨浙江潮,未到千般恨不消。到得还来别无事,庐山烟雨浙江潮。首句和尾句相同,不在意词面的华丽,已经达到了随心所欲的境界,可见这个就是顿悟。
儒道双修历史上的大人物,几乎都是儒道合一的求心者,没有儒家,就没有历史上那些视天下为己任的英雄,没有顾炎武的“天下兴亡,匹夫有责”,或许早就没有了文明的底气,它决定着中华文明的上限,在困境中的反击,在顺境中的扶摇直上,但如果没有道家,就没有了淡泊名利的隐士,没有了李白求仙问道写下的诗句,也没有了“采取东篱下,悠然见南山”的这份宁静致远,它决定着中华文明的下限,在困境中的随缘、悠然,在顺境中的智慧,所以儒道结合,才是传统哲学的精髓所在;例如诸葛亮,没有道家,他就不会在卧龙岗隐居,没有隐居世外,洞察天机;没有儒家,也就没有带领蜀国的征战,没有出师表,也没有家国天下的气度;春风得意时,我们“长风破浪会有时,直挂云帆济沧海”,而遭遇变故时,则“归去来兮,田园将芜胡不归”。我们常讲“刚柔并济”,儒家就是外刚内柔,表面坚强,却内心柔软,看起来强大,却最容易被腐蚀,所以历史上,儒家盛行不久后,势必要迎来困局,道家是外柔内刚,表面弱小,却内心强大,看起来柔弱不堪,内在却霸气十足,所以每当道家接管时,总能够物极必反、摆脱困局,这个就是“反者道之动”的规则。人这一生,就如同一个文明的历史,要遭受数不清的挫折,顺风的时候,我们就要像儒家一样“达则兼济天下”,落魄的时候,我们就要像道家一样,学会看透和洒脱,这样的文化和精神,才真正让我们走上了不败之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