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周思明千里寻故地 [复制链接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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千里寻故地

作者

周思明

接到外省一个学术研讨会邀请,网上百度交通路线。这一百度不打紧,竟百度出了一个“重大发现”——会议地点聊城离邯郸很近,仅公里多点!邯郸可谓我人生的第二个驿站或故乡,从年到年,我在那儿度过了12个年头。这12年间,天灾人祸造成的饥馑,*治运动的频仍纷乱,干部下放的洪流裹挟……给我造成的印象太深太深,用“刻骨铭心”形容,一点不过分!我决定趁着去聊城的机会,重返故地,运气好的话,兴许还能遇到些老同学、老前辈哪。想到这,心情就有点激动,就去深圳北站买了提前3天到聊城的火车卧铺票,打算到聊城后再转去邯郸。那天到邯郸已是下午3点多,然后马不停蹄再搭乘去峰峰的公交车,一个钟头的功夫便到了峰峰——那是我曾经生活了12年的所在。找好宾馆、放妥行囊之后,便一路走着一路打听我曾经居住的邯郸水泥厂家属院所在何处。一名出租车司机告诉我,邯郸水泥厂家属院离这不远,走几百米,遇见一个红绿灯后往北拐再走几百米,看见鼓山南街路牌后拐进去,直走,再向人打听一下,就能看见你要找的水泥厂家属院了。按照他的指点,我很快来到了鼓山南街,此时天色已然黯淡下来,街上行人却不见少,灯火也很明亮。由于一直在赶路,中午饭也省了,肚子早就在叽里咕噜地“提意见”了。于是拐进一爿小吃店,里面热气腾腾,人挤得水泄不通。我要了两个肉包,一碗面筋粥,唏哩呼噜地连吃带嚼,顿觉浑身上下热烘烘的,很是舒服,整个人像游子归乡,一种久违的感动打心底油然涌起。吃饱喝足,继续赶路。古诗有云:“近乡情更怯。”没错,当时的我,就是这感觉。很快就到了目的地,站在邯郸水泥厂家属院大门跟前,真有一种恍兮惚兮梦幻般的穿越感觉。昔日的工人村大院,如今已被扩容为南北两院,更具体点说,是在原先一大院基础上,又增加一大院。夜幕下,我问一擦身而过的中年妇女,哪个院是老院子,她告诉我,南院。走进南院,院里的楼房全然没有了印象中的老样子,尽皆一片簇新的高层建筑,陌生,但不冷峻。我就在想,保不齐哪一家的灯火之下,就晃动着我曾经熟悉的身影呢。正值初冬,这里的气候已经很冷,院里庶几不见人影,只我一个人孤*野*似的在院子里游走,走到一堵砖砌围墙下,透过那墙眼,我望见了梦中老在念叨的那条大河,那条我十几岁时常常下去捕鱼捉蟹、游水嬉闹的滏阳河。只可惜,当时天色已晚,看不清大河的庐山真面。时辰不早了,只好往回走。走到大院门口时,见一老人独自坐在一栋楼前发呆,就上前去搭话,并告知他,我是专程从广东深圳到这探访第二故乡的,很想见到一些老同学、老前辈。我还跟他说出了我父母的名字。老人一听,热情地给我搬来一把小凳子,招呼我坐下慢慢聊。他说,他认识我母亲,知道我母亲当时是在厂人事科上班的;慢慢地,他也回忆起我的父亲,知道他是厂里的工程师,常下车间参与机械维修工作。中午在食堂吃饭的时候,常见他排队买饭。我向老人打听几个曾经下放到馆陶县农村的几位老干部,他居然能一一道出他们的姓名,然后长叹口气说,这些老人差不多都走了——偶然活着的,也都90岁以上风烛残年了,比如老钱,听说调到北京去了,也不知现在还活着没有。他们的小孩,有的还在厂里,比如老谢家的兄弟俩,有的调走了,比如老钱的女儿去了唐山水泥厂。再比如下放干部王同富、杨季兰夫妇的小儿子,在农村秋收季节不慎坠井亡故,他们一家也被厂里照顾回了北京……一桩桩,一件件,像过电影似的,重新浮现在我的眼前,让我有了一种难言的感慨。跟老人聊了约莫半个小时后,我便告辞。虽然没能见到老同学、老前辈,但好歹也算是与“工人村”重逢了,知道老同学、老前辈们的下落,也多少满足了我的怀旧心理期待。我想,如果还有机会,我可能还会再到此地走走,进行更为深入的探访,那就一定会不虚此行的。走在灯火辉煌的马路上,不觉来到横亘于滏阳河之上的大桥上。犹记48年前,这座桥的前身,还只是个没有栅栏、用青石板铺成的简易桥。人走在上面,难免战战兢兢,稍不留意被机动车挤到边缘,很可能就被“淘汰”到了桥下洗一回冷水澡。走到桥的彼岸,医院的大楼。医院我不陌生,它有一段历史了,记得小时候有一次,我背上长了一个疔疮,长久不消,母亲见状,很是焦急,就专门请假带着我从家属院后门抄近道,去医院治疗。说是抄近道,其实也得走上好长一段路。那时交通条件差,没有公交车,也没有出租车,更没有现在已然普及的私家车,只能靠两条腿。犹记母亲领着我,边走边说话儿,说了些什么,已不记得。但那温馨的母爱,让我至今不忘。这样的记忆,也只能是一个记忆,长留在我的记忆中了。想起往事,念及母亲,不免有些并不如烟的怅然。凭栏伫立于滏阳河大桥的桥头,耳畔鸣响着河水的哗哗流淌声,那句著名的古语言犹在耳:子在川上曰:逝者如斯夫,不舍昼夜!沿街再往前走,就望见了我曾经就读的峰峰一中教学大楼。这所中学一直是邯郸市的宝塔中学(重点学校),早已更名为邯郸第十三中学。来到校门口,跟门卫讲明来意,不料对方死活不让进,尽管我近乎乞求了,还是无济于事。正纠结着,又走来一位老者,老者听我报了一位老教师的姓名以后,便说,你说的朱老师早调回北京了,王老师去了保定,医院家属区住着,学校没有你要找的人;再说了,现在社会治安不太好,报上也登了,出过一些伤害学生的案子,学校有制度,一律不准放任外人进校,夜间就更不可能让你进来,请你理解和配合我们的工作。既然老先生把话讲到这个份儿上,我也就只好望“门”兴叹。也许,人生就是如此,总是要给人留下点遗憾;换言之,没有遗憾的人生是不存在的吧?日程给我在峰峰逗留的时间很短,只能在峰峰过上一夜。翌日早餐后,我便登上去馆陶一长途大巴。我为何要去馆陶?这里需要说明一下。70年代初,我随父母一起下放,去到河北馆陶一个叫匣庄的村子,那是一个紧挨山东的乡下村庄。父母作为下放干部,说好听点,是去劳动锻炼,说直白了,就是劳动改造。我那时只是个青涩少年,还得继续读书。上学,当然只能就近,于是插班进入了一个叫做柴庄的公社中学。初来乍到,人生地不熟,心里空落落的,满是阴霾。从热闹的燕赵古城,猛不丁来到这么一萧疏荒凉的乡下,郁闷加无聊,像铅块一样重重地压在懵懂少年如我的心头——有啥办法呢?随遇而安好了。然随着时间推移我发现,自己的情在变,变得有了点亮色。何故?辄因馆陶的氛围与峰峰城里不同。不同者何?彼时的城里,以当时我的身份,看到的庶几白眼,听到的也差不多全是冷言,哪有半点做人的尊严?但是在馆陶,事情发生了微妙的变化。与城里人迥异,老乡们对我的父母很是尊重,管父亲叫“周工”或“老周”,管母亲叫“欧会计”或“老欧”。父亲是机械工程师,队里但凡出现农机故障,定会被紧急请到现场主持“急诊”。父亲专业技术娴熟,往往手到病除,让老乡们感激得不行。母亲体质不太好,生产队挺照顾,不让下地干重体力,分配她养猪。猪圈离我家不远,出门十几步远便是,伺弄起来很方便。母亲很尽职,每天乐此不疲地用红薯和薯秧外加麦糠麸皮,给猪猡们煮热饭食。在母亲的精心饲弄下,猪猡们一天一个样儿,质量和数量与时俱进,由僵猪而肥猪,由几只而十几只、几十只,“队伍”迅速壮大。除了喂猪,有时队里也分配母亲做一些临时性的工作。有一次,队长张文斗吩咐母亲守在摘棉花的女社员们收工回家的必经路口,负责检查她们是否往衣服里藏了棉花。这可是个得罪人的事儿。但没办法,既然队长吩咐下来,只能履职。母亲和别的下放女干部一道,挨个检查女社员的身体。但就连我这个孩子都看得出来,母亲在检查的时候,并没有那么严格,只是象征性地偶尔从一些塞得太明显的本村女人们的裤裆、上衣里拈出一些棉花来,以便交差。难忘40多年前在柴庄中学上学的日子。虽说那是所公社中学,校舍条件却是差得可以——教室是干打垒土坯墙,桌椅是同学们自带,各式各样,五花八门,参差不齐,东倒西歪。但印象中同学们学习都很给力,各科都不乏出类拔萃者。我的语文成绩出色,尤其作文,时不时地,语文老师会选出做范文在班上展读。每每此刻,都让我自豪不已。担任语文教师兼班主任的冯守亮老师堪称优秀,人也非常好,至今令我印象深刻。冯老师那时约莫20出头年纪,中等个头,戴一副眼镜,浓眉大眼,面色红润,仪表堂堂。冯老师可谓博学多才,语文、数学、书法、篮球......性格也很开朗,特别平易近人。学生们明里暗里都佩服得五体投地,用现在话说,校园内外,“凉(亮)粉”颇多。冯老师口才很好,讲起课来,眉飞色舞,纵横捭阖,尤其善于调动学生积极性。记得一次讲《沙家浜》节选“*民鱼水情”,他给班上几位下放干部子女安排了不同角色,有的演郭建光,有的演卫生员,还有的演沙四龙、战士小王。冯老师从不在学生面前端架子。课余,爱带着我们这帮学生兼球友,从校内打到校外,从这村打到那村,端的是好不快活!冯老师对学生非常好。我从未看见过他当面训斥哪个同学,哪怕你再调皮捣蛋,他顶多是沉下脸来注视你一会,直到看得你不好意思了,低下头来,这就算是最严厉的了。冯老师爱好很多,除了打球、书法,也爱下棋。好几次,当我的同在柴庄上小学的弟弟放学来中学找我一块回家时,冯老师看见了,就把他喊到他的办公室,两个人煞有介事地下起象棋来。这件事,我原本不知道,是班上的“数学王子”冯文元同学告诉我的,说冯老师在和你兄弟下棋哪。要知道,那时我弟才十一二岁,跟冯老师相差二十岁左右呢,可见冯老师是个没有年龄界线的人。有一回,我穿了一双房东大叔送的圆口布鞋上学。班上有农村的同学见了,就嘲笑我,说你这个城里来的洋学生,咋还好意思穿俺乡下人的鞋哩?我口拙,一时竟无语。还有一回,冯老师骑着一辆崭新的自行车上班,快到学校的时候,一眼瞥见了我脚上穿的圆口布鞋,顺嘴说了一句,大意也和此前的农村同学相近。我一听就很不高兴,稀里糊涂地竟忘了起码的“师道尊严”,很不礼貌地回道:“穿布鞋怎么啦?哪像你们……穷讲究!”也许当时我的声音很小,冯老师没听见;也许冯老师听见了,却一点也没有怪罪我的意思,还是那么笑眯眯的……时光荏苒,日月穿梭。不知不觉间,近两年的时间飘逝而去。林彪事件那年,接到单位通知,我们全家张罗着准备返城。说实在,在馆陶这两年里,我总盼着返城;一旦要离开馆陶农村,反而有些依依不舍了。房东大叔一家人知道我们要走,都来帮忙我们捆绑行李家具,父母把家里养的几只母鸡送给了房东。房东老奶奶用衣袖擦着潮湿的眼睛喃喃道,唉,这么快就走了?有空儿可得再回来看看啊!房东二叔紧紧握住父亲的手说:“明年冬季俺要去邯郸拉煤,到时去家里看周工。”父亲连声回道:“好的,一言为定,一定要来呵。”回到邯郸,正值”文革”后期。住校期间,闲暇时候,不知咋了,有一阵非常想念冯老师,就在宿舍床板上铺开纸张给老师写信,抒发对老师的思念之情,还流露出以后想要搞文学写作的朦胧愿望。没想到信寄走没多久,冯老师很快就写来回信,厚厚的几页纸,沉甸甸的,先是问候我的学习生活,然后就围绕者写作的话题,洋洋洒洒地展开来说,从小说到散文,从诗歌到戏剧;各种体裁,不同写法,一五一十,讲得格外细腻、透彻。读着冯老师的信,如寒冷的冬天里捧着一盆炭火,一股暖流瞬间通遍全身,眼眶也很快涌满了泪水……光有荏苒,白驹过隙。一晃,46年过去了,弹指一挥间。但在我的心里,对于馆陶、对于那里的人和事,何曾忘记过!我一直在想,找个机会,一定要回去看看,看看馆陶的老同学、以及班主任冯老师。现在,机会来了,就应该牢牢抓住。中午时分,到达馆陶县城。为了行动方便,我索性在汽车站对面的永兴旅社登记住下。简单用过午餐之后,打听到不远处就有去匣庄方向的公交车。人数凑齐后,汽车便启动向匣庄村驶去。司机是个年轻女士,戴副眼镜,一副斯文的样子。她告诉我,汽车不能直达匣庄,只能把我放到神农大道路口,下车还要走一段路。我说走路没关系,早习惯了。个把小时以后,汽车寡然停住,司机说到了,如果你回来需要车,可以在此等候,打我手机即可,说完把她的手机号告诉我。走在神农大道上,只见路尽头还有一段长长的路。正好迎面驶来一辆小汽车,我招手问道:小伙子,载人吗?”驾车的小伙子反问:“你去哪?”“去匣庄”“上来吧,我送你去。”我问他车费多少?他说,你给个五六块吧。其实路程没多远,顶多分把钟的工夫,就到了村东头。给钱的时候,小伙子似乎有点不好意思,说你想给就给。言下之意,如果我要不想给就可以不给。钱还是要给的,说好了的,岂能食言?我说。与40多年前相比,匣庄的变化是毋庸置疑的。那时的匣庄,全是土坯房,如今已经让砖瓦房取而代之。但是,基本的格局没有变,村里也见不到什么人,尽管是在白天。从村东走到村西,我只见到几个男人。我跟其中的一人打招呼,他问我找谁?我说我不找谁,只是来看看。我说我40多年前在你们村住过一年时间,是随父母下放到本村的。哦?他觉得这事有点意思,就顺此话茬又问,那你应该认识俺村里的人啦?我就顺嘴说了几个人的名字。他说马进喜、冯文元已经走了。我一愣:走了?他们年龄可都不大啊。他说是嘞,马进喜是在田间浇地时不小心触电死的,冯文元是在家里中煤气死的。说着,他用手指了指不远处一个院落,道:“那就是马进喜的家,他的老婆孩子还在。”我本想过去看看,但转念一想,如果跟马同学的家人提起往事,肯定会引起她的伤感,还是不要再撕开人家的伤口了吧。从村西走回村东,看看天色不早,本想早点回到神农大道路口等车回县城去,路过大队部时,*使神差似的,人就拐进了大队部院子,敲门进去,屋里生着炉子,暖烘烘的,围桌坐着三个中年男子,穿着不讲究,甚至可说土气。其中一位问我:你找谁?”我仍说我不找谁,只是想来看看,其他的话跟在村西头说过的一样。听我这么说,这个人的脸上便有了笑容,肌肉也随之松弛下来。他问我,还认识村里的什么人吗?我随口说了几个老同学的名字。他大叫一声道:阎子贵就是我亲二叔呀!冯文富、张朝宾、吴金生也都在村里——你等会,我这就打电话叫他们过来。都四十多年没见面了,怎么能说走就走呢?说完,就拨通了几个老同学的手机。不大一会,几个老同学都先后到了大队部办公室。冯文富、吴金生模样没变多少,只是都有了老态,张朝宾个子明显长高了,当初与他同学时,他的个子在班上是最矮的,也就一米五的样子。冯文富说,做梦也想不到啊,都这么多年了,你老周还惦记着我们,还能到我们村来看我们。我说,忘不了啊。话匣子一打开,大家鸡一嘴鸭一嘴地说个没完,七扯八拉就扯出了许多彼此熟悉的人和事。那位最先和我搭话的男子说,我来给我二叔打个电话,看他能不能也赶回来。不过,他有任务在身,每天都要接送孙子孙女上下学,他常年住在馆陶县城里。阎子贵在手机彼端传话说,他不能回村里来,但他会在馆陶车站去找我,要我一定要和他见个面。我抓过他侄子的手机说,没问题,我们不见不散。在一旁的冯文富说,时间差不多了,找个地方坐下来再聊吧。于是,由阎子贵侄子开车,我们几个老同学来到柴庄一家餐馆,点了六大盘菜,有心的吴金生带上两瓶白酒,坐下来,斟上酒,菜也陆续上了桌,大家又是一阵神聊。我发现,我的这些留守农村的老同学,个个能烟善酒。在我的印象中,他们当时学习态度都很认真,成绩也都不错,尤其是过世的同学冯文元,那可是一等一的数学天才,任什么难题到了他的手上,保证手到擒拿。但不知为什么,他们都没能“冲出农村,走向城市”。当我提出这个问题时,冯文富道出了实情:“我们这里不比城里,机会很少,高中毕业就结婚,一结婚就生孩子,而且一生就是好几个。”张朝宾接着他的话茬道:“有了老婆孩子,就有了沉重的家庭负担,上有老下有小,再加上一天到晚下地干活,那还有时间再摸书本?学业早就撂荒了。”我问他们:“你们主要靠什么取得经济收入?”冯文富道:“还不是靠土地!我有几十亩地要种,还放着几只羊,村里每月有百来块老年补助金,养活自己不成问题。”张朝宾说:“老周,你看俺村是不是变化挺大?”我说,是挺大的,土坯房变成了砖瓦房。”他就很自豪地说:“就是嘛,所以啊,我们现在都很知足——我们的孩子们虽然没有你们城市人那么有大出息,可以出国留学,或者在大城市上班,但他们也都在邯郸或者馆陶做事,有的开公司,有的有门店,有的跑运输;文富家的小孩个个买了汽车,三辆呢,每个儿子一辆;我和老吴也都有车,只是我们都不开车,上了年纪,眼睛不中用,开不了车。”从老同学的口中,我感觉,他们的内心,很明显地存有一种小富即安、小变即止的小农经济意识。我问:“你们都有文化、有知识,咋不搞点创业,比如办个企业,多赚点钱?”听我这么说,三个老同学都相视无言。稍停,冯文富突然转移话题道:“思明,你认识的人当中,谁当的官最大?”我一愣,不知他这么问是何意思?但也只能如实相告,说有个研究生同学,已经官拜正厅,现任广东某市委书记,但已多年没有联系,因为所忙事务不同,所想事情不同,所谓道不同不相与谋也。冯文富听我这么说,遂把话题又一转,道:“思明,今天就别走了,留下来再多玩几天,我们这里有地方住。”我说返程票都买好了,不走不行啊。再说了,阎子贵还在馆陶等着我哩,我们约好今晚必须见面的。说完,我就走出餐厅,要去买单。不成想,餐馆服务小妹说,单已经买了。我问谁买的?她走出厨房,来到我们吃饭的房间,指着冯文富说,他买的。我就嗔怪道:文富你为啥要急着买单嘛,这单该我买嘛。冯文富说,哪有你到我们这里还让你买单的道理——以后我们到深圳去玩,你不买单都不行。我笑说,那是当然。回到馆陶县城旅社,阎子贵果然如约来到旅社,将近40年过去,老阎的模样变化不大,比当学生那会脸显得宽了、胖了点,才只65岁的他,一只耳朵还戴上了助听器。他手里还提着两袋礼品。我说,老同学,何必客气。东西就免了吧。老阎说,不是什么贵重东西,馆陶的酱菜和小挂面,拿回去尝尝,味道还是不错的。老阎既如此说,我就不好再说什么了。老阎在我的印象中,是个知书达理、待人真诚的人。他问了我的一些情况以后,便滔滔不绝地讲起他的“创业史”来。老阎告诉我,高中毕业后,他从村团支部书记、*支部书记做到公社*委书记,要不是迫于两边父母的压力,生了二女一男四个小孩犯下超生错误,很有可能做到县一级干部。老阎还告诉我,当年咱们班50多名同学就走了20多个,还有两三个瘫痪或痴呆。当年我们的班主任、语文老师冯守亮身体还好,但他的妻子却也瘫痪几十年了,都是冯老师在照顾。现在冯老师一年时间里一半住在馆陶自己家,一般住在北京亲戚家。言谈话语之间,我能感受到老阎是个很有抱负或者说很有入世情结的人。我说,老同学啊,你的辉煌已经属于过去啦,现在你我都一把年纪的人啦,就不要再留恋那些身外之物啦,最要紧的是过好当下的每一天,健康快乐就好。老阎听我这么说,还有点心有不甘,或者不以为然,还是继续絮叨,说老周你刚到我们村里看过,除了房子有改变,其它可以说已经落后了50年——我当匣庄书记那会儿,村里不是现在这个样子,比现在红火多了。这不是我老阎自夸,这话可是当时的县委书记讲的。既然老阎如此执着,我也只好顺着他的意思点头夸赞,毕恭毕敬地听他滔滔不绝继续讲述他的昨日辉煌。人老了以后,我也学会顺势而为了,当然,必须是在不违反自己做人做事原则的基础上。千里寻故地,旧貌未必皆新颜,想见的故旧老友,有的见到了,有的没见到,有的永远也不可能见到了。聊城之行,邯郸、峰峰、馆陶、匣庄,匆匆去来,来去匆匆,给我的最大感受,乃是岁月无情,生命有限、世事难料、情义无价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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